同是TVB台慶劇,為什麼口碑差這麼大? 加载评论...
資訊  黑白文娛  2023-12-07

《新聞女王》雖然帶著港劇標籤,但它不是作為一部「好港劇」在被觀眾「獵奇」,而是以「難得的職場劇」、「女性搞事業群像」定位,像一部內地創新爆款劇一樣地被大眾認知和參與——這是一次實打實的融入市場。

優酷和TVB出品的《新聞女王》播了20天,無論是熱度還是口碑,都牢牢穩住,已是近幾年內地市場最成功的一部港劇。

它也總算在內地觀眾面前幫TVB提了一次氣;畢竟就在10月到11月,TVB依次奉出本年度台慶劇,而排在前面的純自製劇《香港人在北京》《羅密歐與祝英台》,都讓保持關注的內地劇粉大感失望,豆瓣評分只在4-5分區間。

在這些「重頭戲」的對比之間,我們感受到,港劇對於新創作的探索、對於大市場受眾的探索,還是處於實驗狀態,並未清晰成型。

此時《新聞女王》的火,亦很有啟示性。可以從兩種邏輯去看待它——

一種維度,關於港劇要怎麼連接到內地泛人群這個核心問題,這次終於實現了有效突破,跨過差異而抓准了能打通兩地的最大化的社會共鳴,比如關於女性職業發展、關於時代現象、關於普遍性的職場困鬥問題,並且將自身的豐富社會經驗和優勢內容基因,充分發揮了出來;

另一維度,《新聞女王》雖然帶著港劇標籤,但它不是作為一部「好港劇」在被觀眾「獵奇」,而是以「獨特的女性搞事業群像」或「難得的職場劇」,像今年任何一部內地爆款劇一樣,被大眾看見、認知和參與——這是一次實打實的融入市場。當然其中優酷與內地創作資源和力量起到了很多關鍵作用。

所以我們可以又一次地摸到信號:如果港劇創作生態中最有價值的要素與力量能夠找到自己合適的新身位,港劇完全可以跨出自己的「品類劃分」與「舊有情懷」,而成為整個國劇內容中的新鮮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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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開篇所說,面向更大市場,《新聞女王》此次進行了紮實的類型題材創新,新聞的行業價值充分釋放,我們感受到創作在三個方面下了重點功夫:敘事好看有力,世情現實落地,表達犀利真實。

首先,每一次「追尋」和「呈現」新聞事件真相的過程,足夠緊張帶感,按照總監製鍾澍佳的說法,這就是一種「生死戰般的敘事和節奏」。

每一次大事件發生,要與同行搶速度,要跟事件中人搶真相,要跟公司內的對頭派系爭頭功,還要從上司那爭支持——這些複雜目的往往摻雜一起,這就使得關於這家新聞媒體SNK的故事的戲劇性,不再是簡單一對一「報道真相」的邏輯,而有著多箭頭的衝突,手段、智慧、野心甚至殺氣,在其中缺一不可,運轉精彩。

比如劇集一打開就迅速進入的「巴士側翻」事件,圍繞過錯方到底是巴士公司、當班司機、鬧事乘客、零部件廠商的哪一個,主播記者們展開探查,體力腦力手段快速輸出;而一邊向我們劇外的觀眾展示真相的同時,另一邊在劇內,出於保客戶、造熱點、斗對手等多種目的,他們不是選擇性「縮放」真相的某個切面以引導大眾導向,就是對對手釋放煙幕彈迷惑,由此讓輿論場的風向和公司內的勝敗時時反轉不斷,讓觀眾不斷被「驚」與「爽」襲擊——這本身不需要上價值,就很夠勁了。

其次,在這個過程中,因為新聞領域的視角,所以故事充滿對社會真相的審視,對眾聲喧嘩時代種種現象的層層映射,讓觀眾一直能找到身邊的熟悉感。

比如就在「巴士側翻」事件中,男主角梁景仁派出心腹去醫院採訪當班司機,他們希望從司機與鬧事乘客的衝突上做大新聞,正巧警察到達醫院請司機回警局協助調查,於是這一段「斷章取義」式的播出就這麼使得嫌疑焦點空前地集中在了司機身上。

又比如在一個小細節中,女主角文慧心與下屬路遇兩個募款的小孩,文慧心拿出了大額現金讓下屬去捐、令得後者很為這種慷慨吃驚,但此時文慧心拿起手機指導著三人的互動,將這個慈善過程特意記錄下來發了出去。擺拍是擺拍,捐也是真捐,文慧心直白的「讓做好事的效益最大化」言論,讓觀眾「深深真實了」。

第三,《新聞女王》中對新聞人的辦公室生態呈現,不僅僅是解決觀眾好奇的作用,它有力打通了普通人廣泛的職場生存經歷——事實上,當觀眾們真的追看了起來后,正是這個部分成為大家最關注的內容,其中的多種樣貌,引發了討論熱議。包括前文提到的女性金句,它正來源於這個故事中對女性「只職業腦、不戀愛腦」的理性狀態的刻畫;包括真實職場生存、打拚、競爭的灰色狀態,沒有那麼多簡單的非黑即白;包括看劇中人面對目標、面對困境,怎麼探索「邊界」,怎麼選擇「路徑」;等等。不誇張地講,儘管這只是一部娛樂狀態的劇集,但很多觀眾都認同它的真實性和啟發性。

比如「全員惡人」的初始職場群像設置,每個人皆求自利、在競爭中互不相讓的狀態,受到觀眾廣泛好評,畢竟這才會是當人們只是以同事身份走到一起,為求生存、互相防備的表層狀態;而隨著人們碰撞、合作的深入,每個人物背後的無奈、矛盾、底線、本善漸漸揭開,這是「理解」真正發生的過程,也是創作對多面人性自然塑造的過程。

值得一提的是,《新聞女王》每一集的開頭,都會引用一句專業新聞的語錄,去展現某一種新聞理想主義,而在當集的劇情展開中,呈現的就會是這種理想主義的實際落地中,人們對它的不同演化——而在許多對生活有思考感悟的觀眾看來,這種對照亦是對現實中各種的理想與現實碰撞的隱喻。

港劇要做到文化的同源,平衡創作表達與觀眾的距離,覆蓋更大的觀眾群體——這正是《新聞女王》找對的核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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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內地觀眾的評價體系中只有5.5分的《香港人在北京》,與最高達8.2分的《新聞女王》,是TVB今年度台慶劇的一頭一尾。非常有意思的是,前者典型為文化融合而存在,卻口碑頗差;後者並未刻意著眼內地生活,反而讓觀眾欲罷不能。或許一定程度上,真的是做好自己最重要。

言歸正傳,同公司同期劇的評價差距如此之大,其實正因為《香港人在北京》作為一部本年度的重頭劇,卻典型代表了、凸顯出了港劇創作中與大市場脫節,與觀眾有著異常遠的距離的那一面。

我們之所以將它特別提出來,恰因在《新聞女王》實現了創新的敘事能力、現實性、表達議題這幾個層面,《香港人在北京》正站在了失真面。

在觀眾共同的感受中,《香港人在北京》有著良好開局:前四五集,將港人來到北方城市后,在語言、文化、生活習慣等多方面的差異與碰撞,做出了不錯的喜劇效果,似乎拉起了期待。然而隨後,港劇的通病就出現了,它為自己找到的風格和特性消失了。比如他們在一個不需要地域背景、放諸四海皆準的地點空間和劇情框架內,開始了傳統的香港家庭生活故事,文化碰撞的可能性、趣味性或者更深層的關注點都沒有了。

《香港人在北京》現實性的不足,令內地觀眾尤其感覺懸浮。典型如主角一家人在當下來到北京,職業群像都頗顯落後,並帶著區域性的認知慣性。比如男主角妹妹在當下會去參加選秀比賽,而競爭細節包括後台撕頭花、剪衣服;男主角去到的創業風投大會,現場是露膚度頗高的晚禮服式酒會——類似大邏輯與小細節問題比比皆是,很難看不出香港娛樂、商業的過去式與現在式,與內地市場曾經的一些熱點詞的縫合,卻並不符合當下的真正狀態與現實關注點。

由這些問題可以看出,這裡的關鍵其實在於,不僅是對內地社會的變化不了解,在港人北上定居的重要變化下,創作者也缺少著靈敏的捕捉關注,對在他鄉生活的真正狀態缺乏了解,因而這在根本上導致了這個故事的敘事乏力,而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所有都市故事被詬病的情態——關於幾個億收益的奮鬥過程,輕巧得令內地懸浮劇都可矚目;想插足的「第三者們」成為男女主角各自解決職業發展問題的貴人,故事整體進入多組漫長老套的情感糾葛……

可惜了這個題材和視角,畢竟它從主題上帶著打通兩地觀眾的可能性。‍‍‍‍

我們也對今年內地觀眾口碑良好的港劇整體進行了觀察,其實在持續的文化融合努力中,創作與觀眾間可以形成的共鳴點、關注點很多;而有些題材和視角,內地劇仍在探索中,港劇有更多可尋機會。

比如《新聞女王》所涉及的職業劇方向,建議港劇可以重點跟進。今年事實上另有一些小眾的職業、行業港劇,亦在受到觀眾的認可,比如切入「專業調解服務」的《和解在後》,講「殺手就業」的荒誕諷刺劇《殺手廢J》,會用自己的新穎關注點或者開腦洞的解構方式,來探討批判人們普遍都會關注的制度、職場和其中人性的話題。

像刑偵懸疑這類前一批次被優酷重點來推動新港劇發展的類型劇領域,這兩年的創新感就越來越強,比如最近期的《疊影狙擊》的口碑和關注度都不錯,其中一方面是將懸疑性做得更強、更有當下的概念感與節奏感,另一方面在男性佔主導的懸疑港劇中加強了女性的主導,對女性的善惡力量都刻畫有力,對當下社會中的熱點現象和人性議題也有比較強的關照。

更何況,香港中青一代創作者中,有許多創意先鋒,尤其在洞察、揭示細微人性上,有著充足的創造潛力——像今年的《大誠實家》,就以一個「失去說謊能力」的人物設定,去進行社會觀察與反思——這些小團隊、小平台其實缺少的只是資源,而比如像優酷這樣的平台,現在就不僅僅只與頭部的傳統港劇公司合作,同樣在與一些獨立製作團隊開始合作,未來或許能給內地觀眾的港劇視野中帶來更多新風。

大家都有共識,現下港劇產業和港劇創作都要找到更有能量的爆發點。《新聞女王》先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爆發能量,希望它的創作嘗試及這麼難得的一次大眾破圈,也會對港劇產業的整體能量,再有力地推上一把,更希望港劇產業能夠接得住這次難得的機遇窗口。